齐物 25 忘羡
快要完结啦哈哈哈哈哈
25
魏无羡虽然没看到蓝忘机到底是怎么搞出这么大幺蛾子的，但瞧阵仗也知道蓝二公子现下必定灵力亏空，想他腹侧咬伤与腿伤都还没好利索，又被妖兽震伤了内腑，此刻定是不好受的，可偏偏自己被那铁剑的怨气所扰，浑身使不上劲儿，若是强撑着照应蓝忘机，怕一个松神又厥过去再把人家吓出个好歹，不如就势赖在地上，靠嘴皮子调节下气氛，让蓝忘机心情好些也总有裨益吧。
听蓝忘机不吭声，魏无羡撅起嘴巴：“啊？不唱啊？...上山前我可给你唱过《秋风词》的，蓝湛，别那么小气嘛，礼尚往来，你也唱个我听听呗！”
“我又没想听，” 蓝忘机按着窒闷的胸口深深吸了两口气，闻言又白他一眼：“你自己...自己愿意唱的...”
“哎呀蓝湛...你怎么这么没情趣呀...就唱一个呗...再不然，弹个曲也好啊...”魏无羡滚在地上半睁着眼，牛皮筋一样扯不断。
“......弹...好吧。” 蓝忘机下意识的惯着魏无羡，他实在不习惯当人面唱歌，想了想琴被扔哪了，然后拄着地面欲站起身，却被胸腹中突然加剧的锐痛推坐回地上，脸色愈发的难看。呼了口气再试，又是同样的结果，蓝忘机五官不由自主的微微纠结起来，额上急出了一层薄汗。
“诶诶，你干嘛？” 魏无羡本正赖赖的滚在地上等着听曲，耳畔传来蓝忘机费力的不规则气息声，一骨碌爬起来按住他肩头，皱眉埋怨道：“唱歌动嘴，弹琴动手，你这一个劲儿的瞎折腾什么呢？”
蓝忘机胸闷气短得更厉害，听魏无羡语气不善，慌着避开他目光，急促喘息间尽力把话说得平稳：“...琴...丢在......那边了...”
“我拿给你，别乱动！” 魏无羡不知他把琴扔了，懊恼的甩了下胳膊，急忙按下不消停的含光君，嘴里念叨着一溜小跑捡回了忘机琴：“唱个歌就得了呗，琴不在手上还非得弹，真是...”说着，魏无羡低头看了一眼七弦琴，随即眉头紧紧拧了起来，重重踏着步子回到蓝忘机身旁肃容问罪道：“蓝湛，你又吐血了？”
蓝忘机：“......”
蓝忘机这才想起来琴上应是覆了一层血色忘了处理，还没想好怎么应他，又听魏无羡带着薄怒说道：“还好意思用‘渔樵问答’跟我说慎始，知止，你自己做到了哪点？” 见蓝忘机微垂着头不肯接收自己愤怒目光，魏无羡更来气了：“...诶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吐血啊，你自己算算，这几天吐了几次了？一...二...三...四...五六...” 话没说完，魏无羡竟真的掰着手指头数开了。
蓝忘机抬眼瞧着魏无羡锁着眉头认真回忆着数数的样子，暗叹一口气，心里简直哭笑不得：还数？难道谁真的会喜欢吐血不成？况且前面那一二三四次好像都是被你这江氏首徒气的吧？！要不是身上正难受的厉害，他真想跟魏无羡互怼上一个回合。
“...琴！” 蓝忘机不想理会这家伙了，撇过头伸手要琴。
“...七...八......啥？” 魏无羡愣了一下：“唉算了算了别弹了，你还是好好歇着吧...” 魏无羡说着把忘机琴转过来给他看：“还弹个啥？没一根好弦了，你这是用了多少灵力，七根弦都断...”正唠叨着，蓦然间眼前又是一黑，魏无羡大脑立时停摆，失去了中枢控制，平衡也随之失效，捧着忘机琴毫无预兆的一头栽了下去。
蓝忘机被他突然间当头压过来的样子嚇得浑身一震，虽然知道魏无羡是受怨气侵扰应无大碍，却还是禁不住一阵心慌意乱。顺势揽住人在怀里，低头看着魏无羡苍白中泛着黑气的脸色，蓝忘机心头一阵大痛，急急唤了他几声：“魏婴...魏婴......咳咳咳...魏婴...”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魏无羡只觉得全身都不是自己的了，无论如何努力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但神识却是清醒的，目不能视，耳朵还管用，他清楚听到蓝忘机唤他的名字，那夹杂着低低轻咳与喘息的呼唤似声声含血，如刀刀利刃扎在他心上。
“不是说好了一伙儿的嘛，我和蓝湛一起杀了王八替你们报仇，你们就这么报答我的吗？”魏无羡心里吐槽那些怨灵们不讲义气，听蓝忘机声音与气息觉得他似乎不好，恐他忧心过度再出什么岔子，可自己却说什么也动不了，连眨眨眼扯扯嘴角都做不到。魏无羡正恼怒间，忽然听到蓝忘机开了口，一声低低轻吟之后，传来了一串低沉淡雅的歌声。
蓝忘机的声音本就比一般的少年人沉稳几分，此时淡淡的哼唱声低而不暗，沉而不哑，曲调温雅清和，旋律悠扬却不流俗，声音不大，却似直入识海驱走了魏无羡的满腔不服不忿，魏无羡怔愣听着，入耳随即入心，随着他声音默默跟着哼，竟是不自知的记了下来，慢慢的，晦暗心境如寒冬过后朵朵盛放的迎春花一般化为明艳，诸般不爽逐渐被不知不觉的一一化解了。
魏无羡听得舒服，渐渐放弃了挣扎，顺其自然的放松下来。
灵识放松，对身体的掌控权也渐渐回归。魏无羡动了动手指，悄悄捏住蓝忘机垂在身侧的衣襟，心里迅速的回想了一下，发现原来这两次失控都是因为见蓝忘机状况不好，他一时精神紧张便被瞬间膨胀的怨气暂时夺了舍。魏无羡一向悟性极佳，立刻便掌握了与怨气和平共存的法门：“看来是因为我太紧张蓝湛才会突然厥过去...唉，蓝湛这可怜的娃，本来就够难受了还要接二连三被我吓到，嗯这次必须好好控制，可千万别再吓唬含光君了。”
可能天生就是开宗立派的材料，魏无羡竟然在半刻之间就掌握了操控体内怨气主动权的方式，默默运起灵力在身体里走了一圈，恼人的怨气一点点退下去，恰逢蓝忘机吟罢一曲，魏无羡抬头睁眼嘿嘿一笑：“蓝湛，这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啊？”
他突然发声把蓝忘机惊得一颤，含光君没想到他已经醒了，手一抖差点又将魏无羡抛到地上去。魏无羡机灵得不行，一把薅住蓝忘机衣领子拯救了自己，嘻嘻笑着胡说：“我刚醒，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啊？”
蓝忘机刚松了口气，听他问起曲名，挺拔的脊背有了些许瑟缩：“......”
魏无羡：“...说啊，叫啥？”
蓝忘机继续低头：“......”
魏无羡：“...蓝湛...哑巴了？”
“...忘...忘羡...” 蓝忘机只觉体内仅存的那些血液倏地上涌，全部都冲上了面颊，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去。
魏无羡掏掏耳朵坐起身来：“...啥？你这声音跟蚊子似的，大点儿声，听不清啊！”
蓝忘机头埋得不能更低：“......”
魏无羡打死也想不到堂堂含光君会因为说个曲名而脸红，见他头埋得越来越低，只当他是身子不舒服，叹了一声赶紧哄道：“好了好了别说话了，反正咱有的是时间，你先躺下歇会儿得了！”说着拍拍自己大腿，十分大方的搂过蓝忘机肩背，还像摸猫一样捋了捋。
方才一场恶战，蓝忘机本就几乎到了极限，现下见魏无羡能扯能诌也不那么担心了，被一只爪子抚了抚背心，一股不可抵挡的倦意涌上，竟被魏无羡真的带入了怀中枕到腿上，瞬间便没了知觉。
“蓝湛？” 魏无羡此前从没成功过，本以为他这次也一定会躲开自己的手坐得笔直，未曾想竟一下搂倒了蓝忘机。魏无羡实实吓了一跳，拨开他散在面上的碎发，俯身轻呼：“蓝湛...蓝湛...怎么了？晕了？蓝湛，能听见吗？”蓝忘机毫无反应，魏无羡控制不住的慌了起来，摇晃了蓝忘机几下：“蓝湛...你还好吗？蓝湛...蓝二公子...含光君！...你你别开玩笑啊...蓝湛！蓝二哥哥！醒醒！醒醒啊！”没有得到丝毫回应，魏无羡伸出手战栗着探他鼻息，蓝忘机竟似连呼吸都没有了，安静得如同一具苍白冰冷的尸体。
恐惧须臾间窜上来，魏无羡开始飞快的胡思乱想，他回想蓝忘机刚被咬伤那会儿都未似此时这般死气沉沉，抬头看了看被夷为平地的山崖，又瞧了瞧被填成平地的深潭，惊惶迅速占领了魏无羡的四肢百骸，毒蛇般侵入骨髓，怨气趁虚而入借机暴涨，魏无羡还没来得及按自己的计划去控制就毫无征兆的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中，再也挣脱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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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熟悉的床头，熟悉的小人儿。
魏无羡恍惚了半晌，突然掀开被子跳起来。
“阿羡！你醒啦！” 一身浅紫色衣裙的江厌离扔下手里的女红，双目含泪扑过来。
魏无羡拥她入怀，红着眼圈哽咽：“师姐，我不是做梦吧？我回来了，回家了？”
“你回家了，阿羡，你可吓死我们大家了，醒了就好...” 江厌离轻轻抽泣着，抬起头绽出一个满是泪痕的甜美笑脸：“除了那么大一只妖兽，一定累坏了，怪不得一路颠簸都没醒过，师姐去给你端排骨汤来，你多喝点...”
“师姐，” 魏无羡从睁了眼就在忍，现下实在忍不住了，温和的打断江厌离的话轻声细语问道：“师姐，蓝湛呢？他在哪？他还好吗？也被接回莲花坞了吗？请医修给他看了没有？医修怎么说？”
“就知道蓝忘机蓝忘机，阿姐关心你，你却在关心蓝忘机！” 江澄气势汹汹的跨入房中，将手中盛着排骨汤的瓷盅往案上重重一搁：“你关心我了吗？你知道这七天我怎么过来的吗？拼死拼活的回来求救，跑着回来，御剑回去，几天几夜不曾合眼，阿姐也是，知道你遇险，担惊受怕得彻夜难眠，我爹为了给你驱逐怨气也耗费了好些灵力，你倒好，张口先问蓝忘机！”
“我......对不起啊师姐，你们不知道，蓝湛为了救我被那大王八咬伤，险些命都丢了，我不是不惦记家人，我只是...只是...” 魏无羡被江澄狗血淋头骂了一顿，也觉得自己确实忽略了他，颇感内疚，委屈巴巴的垂了头。
江厌离舍不得师弟，作势瞪了江澄一眼，柔声安慰道：“阿羡，师姐知道这些天你跟蓝二公子历经大难，一起出生入死，你不担心他才说不过去，对不对？”说着，手抚上魏无羡的脸颊，看着他小孩儿一样撅起嘴，又笑道：“我们羡羡最是重情重义，你放心吧，蓝二公子被泽芜君带人接回姑苏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魏无羡握住江厌离双肩，蹙眉追问：“泽芜君？泽芜君回来了？那蓝湛怎么样？他醒了没有？伤得重不重？”
江厌离无奈的笑笑，安抚般摸了摸魏无羡的头：“具体的师姐也不清楚，”转目向江澄吩咐道：“阿澄，别再闹小孩子脾气了，你快跟阿羡说说吧，看把他急的！这两日阿羡昏睡不醒，你不是一直猴急得上蹿下跳吗，干嘛人一醒来你就满嘴没一句好话了？”
江澄恨恨瞪了魏无羡两眼，片刻后被魏无羡三分讨好七分忧心的样子打败，他也确实亲眼目睹了蓝忘机一身的骇人伤势，投降般叹了一声：“唉...真是怕了你了。我们江氏与兰陵金氏的一众人赶回暮溪山，本想大家合力挖开游出来的那条水路，却发现那条河河水暴涨，淹没了底部的山石，怎么也找不到我们出来时那个洞口，大家无奈之下又回到最初的入口，发现堵在洞口的石头不见了，还以为你们两个已经被人救了，金子轩攀了根树藤进去看看，谁知你们竟然还在里面，蓝忘机倒还好，靠在石柱上坐着，虽然一身血污，可见了大家好歹还能点点头，倒是你，毫无知觉的躺在他腿上，可把几位师弟吓坏了...诶对了，为什么那晚大家进洞时的山崖和水潭都没了？那大王八的尸体还在，莫非是它活着的时候制造的幻象？它能有那么大本事？你们是怎么杀的？”
魏无羡怔怔望着江澄觉得不太对：“等等等等，你说蓝湛还醒着？我我...我昏迷不醒？”
“废话！”江澄对自己的问题被魏无羡无视有些不满：“你醒着吗？醒着你怎么出来的怎么回来的你知道吗？”
“不是，我是说蓝湛醒着？那...他状态怎么样？” 魏无羡有些心急，不想跟江澄抬杠。
江澄白了一眼，还是不忍心不搭理他：“他...不大好...你跟蓝忘机困在一起那么久，他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我们进洞不多时，蓝家一起被抓去听训那两个领着泽芜君一干人也来了，蓝忘机见了他大哥，话都没说上一句就昏了，泽芜君着急，带着他先走了，然后大家便各自回家，就这样。”
魏无羡坐在床边默默听着，江澄说完，魏无羡抬起头：“我睡了多久？”
“回家之后，三天了。” 江厌离也坐到他身旁怜惜的看着魏无羡。
“之后可有消息？”魏无羡看向自家师姐，目光中带着乞求。
“前日方抵姑苏时，泽芜君与爹传过信，说含光君应无大碍，叫我们不必担心。” 江澄抱起双臂，没好气的答道，“姐，你煲的排骨汤还给不给他喝了，再不喝都凉透了。”
江厌离起身盛了两碗汤分给两个弟弟，魏无羡木讷的接过，机械地喝了几口，忽又抬头问道：“云深不知处不是被烧了吗，他们回去可还有地方给蓝湛养伤？”
“并没有都烧掉，况且他们蓝家有钱，云深不知处四下都有别院，泽芜君又回来了，正在领着门人弟子整理收拾，准备重建事宜。” 江澄啃着排骨，口齿含混的回答。
魏无羡稍稍放下心，既然蓝曦臣回来了，想必蓝忘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他仔细瞧了瞧江澄明显消瘦的身形，十分内疚的向自家师弟道谢：“江澄，真是辛苦你了，这几天让你担心了，是师兄的错，下次一定改正！”
江澄一块骨头没啃完，朝着魏无羡就甩过来：“你还想有下次？！”
“哎呦，师姐，公子榜第五的打人啦，杀人上位啦，救命啊！” 魏无羡终于又恢复了正常，与江澄围着小案追打起来。
“上你个大头鬼，我杀你个第四的有个屁用！”江澄骂着，抄着油滋滋的手抓向魏无羡，魏无羡一边跑一边鬼叫，气得江澄满屋上下乱窜，只为了出一口气。江厌离在一旁微笑着看两个弟弟追跑打闹，唇边现出甜美的梨涡。
魏无羡在莲花坞不甚安心的又休息了两日，其间时不时用各种方式传讯给蓝忘机，有时是问候，有时是骚扰，可皆未得到回音。
这一日，魏无羡正与江澄腻在一处拌嘴，江枫眠走了进来，见两个少年有说有笑的坐着，神情现出一丝宽慰，更多的却夹杂着忧色。
“爹！” “江叔叔！” 江澄和魏无羡都跳起身来行礼，两人对视一眼，江澄皱眉问道：“爹，出什么事了吗？”
“阿羡，” 江枫眠走过来，有力的大手覆上魏无羡手背，拉着他坐回榻边。
魏无羡疑惑的看着恩师，片刻，江枫眠开了口：“蓝宗主泽芜君方才传信于我...”话说一半，江枫眠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魏无羡心头一紧，抓住江枫眠的袖子急道：“泽芜君说了什么？是不是蓝湛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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