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物 29 忘羡
今天无话可说了…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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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机，别躲了，起来喝药吧。” 蓝曦臣轻笑着坐在蓝忘机枕边，微微俯身靠近弟弟的耳边柔声说道，“戌时三刻了，喝了药好赶快休息，来。”
蓝忘机头向上伸了一点点，露出半只眼睛看了看蓝曦臣，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来，闷在被子下的嘴巴瓮声道：“不喝了行吗？”那药汤奇苦，方才在魏无羡面前他没敢任性，可巧药被弄洒，此时天又晚了，身体里各个器官都开始蠢蠢欲动，他更是着实不愿再喝那苦到让人想吐的药了。
蓝曦臣微微一笑，正欲耐心好言相劝，魏无羡突然一个箭步窜上来：“不行，药岂是你说不喝便能不喝的？”伸手揭了蒙住蓝忘机脸庞的被子把人架起来又往怀里一靠，向蓝曦臣讨来药碗，塞在蓝忘机唇边，恶狠狠盯着他咚咚咚一口气把药灌了进去。
完成了任务，蓝忘机的脸苦得皱成一团，魏无羡瞧了瞧，搂着他直乐：“平时没个表情，受了伤也只是蹙蹙眉，一碗药居然能把含光君喝得如此精彩，看来这药真不是一般的难喝！”笑着，魏无羡扶起蓝忘机想让他躺下。
“别...让我再靠一会儿...” 苦药下肚，蓝忘机胃里抽搐翻搅几欲呕吐，恐怕自己躺下就要吐出来，右手在被子里暗暗捂住上腹低声说道。
“嘿，药都喝完了还靠着我，就说你喜欢被我抱着吧还不承认！” 魏无羡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话出了口才意识到蓝曦臣还在一旁看着，魏无羡偷眼望去，见蓝曦臣面上一副有好戏看了的神情，魏公子脸皮再厚，当着蓝氏家主的面也有些脸红。
“你不是...靠得住小郎君么......这么快就靠不住了？”蓝忘机这次倒没在意，声音极低的调侃了一句魏公子，言罢还轻笑了一声。
蓝曦臣转过身向墙壁上挂着的一幅丹青踱了过去佯作赏画，魏无羡一瞥间发现他肩膀微微抖动了几下，顿时百年难遇的面上发烫。
“咣”一声门响，蓝景正抱了一床铺盖闯进来，小孩儿用手肘轻轻关上门，视线几乎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大捧被褥挡住，侧着头脸小心翼翼走进内间，轻声道：“魏哥哥，抱歉抱歉，我没看准门槛儿，不小心弄得声音大了，没扰到含光君吧？”
“无妨，忘机还未睡下。” 蓝曦臣回过身，双眼含笑看了看景正，小朋友见自家宗主也在急欲行礼，抱着东西又弯不下腰，匆匆忙忙把铺盖扔在竹榻上，转身施了礼。
蓝曦臣颔首还礼，笑道：“景正这么快便与魏公子相熟了？”
蓝景正一听这话，瞬间闹了个大红脸，站在原地蹚着脚尖支吾，魏无羡见状忙替小朋友打圆场：“是我看这孩子伶俐，总觉着亲切，才让他叫...叫哥哥的，泽芜君莫怪，呵呵呵...”
“魏公子说笑，景正自小心思聪敏，通达明慧，此番也算是与魏公子有缘。景正，你不是喜欢唱词么，听闻魏公子唱功不错，近日正巧常在此间，闲暇之余可以向你魏哥哥讨教一二。”蓝曦臣和颜悦色笑着说道。
“唱词？......”见小朋友一本正经的行礼领命，魏无羡脸上更烫，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蓝忘机的肩胛悄声道：“蓝湛，你怎么啥都跟你哥说啊？我哪会教小孩儿唱词啊？《秋风词》那是赶巧了......我会唱的大部分都是...都是...” 魏无羡没好意思往下说他会的大半都是《十八摸》《小蛮腰》之类的秦楼楚馆花魁曲，一想到雅正端方的蓝氏小医修说不定会被自己戕害，魏无羡懊恼的挠挠头，只能顿了一顿向胸前靠着的人埋怨道：“诶呀真是被你害惨了...”
蓝忘机被他的手指戳得轻哼了一声再没动静，魏无羡一惊，把人托起些探过头来，见他已闭上了双目，头颈软绵绵地靠在自己的颈窝里，锦被滑落下去些许，露出蓝忘机紧紧按着腹部的手，魏无羡有些慌了，轻轻摇了他两下，伏到蓝忘机耳畔唤了几声：“蓝湛？含光君？” 见他仍然毫无反应，魏公子也顾不上脸红了，向站在一旁说话的两人急道：“泽芜君，景正，快看看蓝湛怎么了？”
景正登时就把云深不知处不可疾行的家训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步就跨到床前，抓起蓝忘机的手腕认认真真号起脉来。到底是蓝曦臣诸事练达，并未有丝毫慌乱，稳步走到近前看了看无知无觉的胞弟，目中忧色一闪而过，向蓝景正问道：“如何？”
景正舒了口气：“无事，含光君只是乏了，睡过去而已。”
蓝曦臣点点头。“哦...吓死我了...” 魏无羡长出了一口气，将人轻轻放回枕上，又指着蓝忘机的手向小朋友问道：“他怎么捂着肚子？莫非是反噬发作了？”
蓝景正忘了魏无羡应看过自家含光君满身的青紫於痕，苦笑道：“......呵呵，魏哥哥，您是真没见过反噬发作，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他撤下污了的被子换上新的，见魏无羡紧锁着眉头无比积极的给蓝忘机掖被角，轻声安慰道：“含光君喝的药药劲儿大得很，味道又实在太苦，胃里不舒服而已，没事的。”
小孩儿见总是言笑晏晏的魏哥哥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脸上不自觉得显露出来，嘟了嘴帮蓝忘机整理了一下枕上散乱的头发，像是说给魏无羡，也像说给自己道：“含光君这些天受了太多苦，今日魏哥哥来了，含光君心情大好是以胃口大开，不过终归是病势沉重，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有魏哥哥在这里，含光君一定会一点点好起来的。”小孩儿说着，还似给自己鼓劲儿一般点点头。
魏无羡抬手揉了揉蓝景正的头顶，把小朋友拢得光溜溜的头发揉成了鸡窝：“那是必须的，肯定会好的，我们这么多人守着他，他敢不好？”
蓝曦臣背着右手，左手手指抚上竹榻的靠背，向魏无羡浅笑道：“魏公子可是打算睡在这里了？”
“对对！这床被子就别拿走了，放着我用！”魏无羡十分不见外的铺好景正搬来的床褥，团起污了的被子往竹榻上一放。
蓝景正慌忙摆手：“那怎么行，我再去衾舍领一床被子来！”说罢望了一眼蓝曦臣向外就走。
魏无羡一把扯住小孩儿的袍袖向他笑道：“亥时息，你们家的家规诶，衾舍和浆洗房的大婶子们不睡么？你这时候还去打扰，不怕被七大姑八大姨们打屁股？连你们家含光君也是，病成这样了都按时睡觉，小朋友你还不去睡，是打算熬夜抄家规吗？”
“......我才不是小朋友...” 蓝景正无语，片刻后默默抗议一声，向一旁浅笑着看热闹的蓝曦臣又施了一礼：“泽芜君请自去歇息，夜里含光君若有异，景正会传讯给您。”
“好。” 蓝曦臣点头，又向魏无羡说道：“魏公子，叔父伤重尚未痊愈，我去叔父那里守夜，忘机这里就拜托魏公子了。”
“好说好说，泽芜君放心，蓝湛就交给我和小朋友了！” 魏无羡这才想起来玄武洞里蓝忘机跟他说过蓝启仁重伤的事，急忙站起身仔细端详一下蓝曦臣，见他常含笑意的眼底亦是一层淡淡青黑，想起景正方才所说，心下也着实有些替他难受：“泽芜君辛苦了，多保重！请代魏婴向蓝老先生致意。” 魏无羡说罢向着这位年轻的宗主躬身施礼。
蓝曦臣会意，微笑着还礼，随后伸手握住魏无羡肩头轻轻按了按，便转身出去了。
魏无羡浑不在意的脱了外衫往靠背上一扔，一个翻身滚上竹榻，搂住三幅半宽的大被子躺倒在榻上：“啊~~睡觉喽！”
蓝景正见魏无羡比回了家还自在，压根儿不需要自己招呼，小孩儿耸耸肩，拿起烛剪熄了床边两盏鹤喙挂灯，只留了角落里一只小小的壶灯，然后径自去外间坐榻上睡了。
魏无羡闭上眼，恍恍惚惚梦见江厌离闪着泪花对自己笑，猛然间精神过来，一拍大腿：“坏了，忘了跟江叔叔报平安了！”
他见了蓝忘机就忘了江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魏无羡敲敲自己脑壳，一骨碌坐起来，掏出蓝曦臣给他的传音符，抻长脖子瞧瞧床上睡得安静的蓝忘机，将大被子往头上一蒙，捏起一张符纸，指尖运起灵力，口中轻声说道：“江澄江澄，在吗？”手指一松，符纸闪起一丝蓝光。
魏无羡在满是药味和淡淡檀香的被子里焐到缺氧也没等到回音，干脆钻出来换口气，心里暗骂江澄：“你又不是姑苏蓝氏的，刚过亥时就睡么？平时那么能咋呼呢！”
正叨咕着，被子里青光一闪传出一声咆哮：“你个死魏无羡，你才想起来找我啊！”
魏无羡钻回被窝里一把捂住符纸，等了一会儿听蓝忘机纹丝未动，外间蓝景正也只是悉悉索索了几下就没了声响，魏无羡放下心来，压低了声音传音道：“江澄你想死啊，小点儿声，云深不知处不可喧哗，他们蓝家都是亥时息你忘了吗？”
片刻后，江澄气势汹汹的回复：“我管他亥时息子时息，我姐担心了你一天你知不知道，也不及时回个信！”语气一如既往不好，音量却是小了很多。
魏无羡有些理亏，摸了摸鼻子想着怎么回他才能不丢了面子，忽然又听江澄问道：“蓝忘机怎么样了？”
就知道这个臭小子嘴硬心软，魏无羡笑了笑说道：“幸好我来得及时，他目前还好，只是虚得厉害，一点力气都没有。”
江澄很快就回了话：“那...那就好，你好好照顾他几天，家里...嗯...没什么事，我们过几天就过去找你。”
“不必了吧，江叔叔灵力耗得太多，你让他好好歇几天，这边目前没什么大事，你们不用急着过来。” 魏无羡想到江枫眠先是替他驱怨气，后是以传送符送他来姑苏，定是灵力空虚，急忙劝道。
“...那好吧，明日我跟阿爹问问再告诉你。”江澄说完这一句就没再回话，魏无羡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并未深究，收好剩下的符纸搂着锦被躺下，鼻端萦绕着蓝忘机留在被子上的体香，渐渐沉沉睡去。
子夜，蓝忘机被一阵阵熟悉的疼痛从睡梦中扰醒，咬着牙按住心口，薄暮时分短暂的清醒如大梦一场，自己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
蓝忘机睁眼，借着墙角壶灯熹微光芒看见四仰八叉倒在竹榻上的魏无羡，如旱土望见云霓，心绪舒畅无比，连同心头如刀绞锥刺的激痛也一息之间弱了几分。
蓝忘机费力地侧过身背对着魏无羡蜷缩起来，竭力忍受着心头和两肺的难熬疼痛，叼住被子的一角死死咬住，以此来抵御体内山崩地裂般的痛楚与吼出声来的欲望。
魏无羡睡得极不安稳，梦中吵吵嚷嚷乱成一团，一片混乱中听见蓝忘机低低的唤自己，他拨开人群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清浅颀长的身影，心里一急一下子醒了过来，睁眼便见景正趴在蓝忘机床前正忙着什么。
“蓝湛！”魏无羡跳下竹榻也扑到床边，见蓝忘机背对着自己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小朋友正抓着他没受伤的左腿揉按。
“发作了吗？什么时辰了？”魏无羡气自己睡得太死，拧着眉毛向蓝景正求证。
“丑时二刻了，应是发作有好一阵子了，我不小心睡过头，真是笨死...” 蓝景正小嘴撅得老高，一边揉着蓝忘机的腿一边答道。
“他...他腿怎么了？” 魏无羡不解的问道。
“腿没怎么...含光君心口疼，我想给他按膻中穴缓解，可含光君不允，只能退而求其次按足三里穴，多多少少也能有点作用吧。”蓝景正委屈巴巴的说道。
“不允？” 也是，人家是蓝家的含光君，他不允你们蓝氏自家人自然没辙。魏无羡撸上两只袖子，活动了一下睡得僵硬的脖子，双脚离地跳上床：“给他能耐的！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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